第35章 惜命(1 / 1)
章怀看看太师的背影,心中捏了一把冷汗。独自面对这个老头,还是怕的。毕竟对他来说,太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让谁死谁就得死。
可如今看他气愤,又憋屈的样子,心里有丝暗爽。
就是得让他看看,谁才是老大,谁才是大彰的皇帝。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听话,太师还会生出要替换皇帝之意。
如果他会读心术,他准会就伙同太师一起帮他实现这个愿望,趁机捞一把钱,去过真正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什么狗屁皇帝,他还不稀罕当了!
可惜在这明争暗斗的宫廷中,没有人会表露自己的心思。
就连地上的周孝里,此刻脸上的神情亦是深藏不露。
丢官卸职,家产充公,他不怕。因为他有的是钱。
之前他借着全城疯抢免死赦令之势,已将自己大批家产运出城去。此时,该到了自己的地界了。
只要留有命在,还怕没得花吗?
周孝里讳莫如深的脸上多了一丝笑。
“周大人,还很开心嘛!”章怀看了一眼道。
“劫后余生,自然可贺!”周效力拍拍衣服站起来,对着章怀作揖,“只希望陛下宽宏大量,莫给在下穿小鞋,容草民安享晚年。”
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担心有人暗下杀手。
周孝里是个聪明人。
这话说出来,自己若被人杀了。这凶手自然就怀疑到皇帝头上,章怀难免落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虚伪名声。
可周孝里没有想到,章怀没有心思去了解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报复,也不屑报复。
“生命诚可贵!朕向来不喜杀人。”
周孝里看向眼前的少年。
章怀说的没错。当初满朝文武都建议他杀了黄德明。他也没有动手,可见不是嗜杀之人。
听他这么说,周孝里放松下来,对着眼前的少年又是鞠躬。
之前的作揖算是恳求加威胁,此时这番鞠躬便是真心感激。
毕竟自己当时真动了杀念,万一太师人马未到,章怀就死了。
只是心肠如此柔软之人,皇帝这条路怕是不好走。
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应该感到可悲。周孝里叹口气,心中摇头。
可他这番惋惜还没结束,便见章怀走过来。
少年个子小,个头才长到周尚书的前胸。站在周尚书面前,他举起手,竟然拍拍男人的肩头。
一番沉稳的语重心长,“钱财乃身外之物,希望周大人能一直做惜命之人。”
周孝里愣住了。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当然惜命,不然怎么会买免死设令?没听过,越有钱越怕死吗?
章怀的话,他一直参不透。
直到两日后,运送银两的家丁哭哭啼啼跑回来,说,银子全被劫走了。
在两座城中间的地界,所有运银子的都被劫了。无人幸免。
如此多的银两,各家派的押送人员都是有名的镖局。怎么可能所有的都被劫走?
但听小厮说劫走银子的那些人,武功高强,作案有序。操着京中口音,最引人深思的是,他们手里的刀竟与宫里侍卫队的所差无几。
而那些银子,运出城都是为了买免死赦令。本就不是光彩的事,银子丢了主家也不敢声张,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周孝里坐在土房前的枯树下,望着四周连农人都不愿开垦的荒地。终于明白章怀那句话的意思。
他呵呵苦笑。
命?银子就是自己的命!
钱没了,妻女被卖,家破人亡。这条命也就没了。
小厮禀报完,算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抬脚离开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等着钱买回妻儿的周孝里,掩面已然分不清是哭是笑。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以为免死赦令能救命,可他忘了人间也是有地狱的。
自作孽不可活,都是贪婪之过呀!
他望着头顶悬着的枯枝,解下了裤腰带。
周孝里上吊自尽的消息,传到了太师耳朵里。
当然,一起传过去的还有章怀的话。
“大人,周尚书如此怕死之人,竟然被陛下说中了。”一直服侍太师的老奴老槐,将热茶递给太师。
他的语气中明显感到了惊讶。
章怀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什么样的脾性,老槐还有点了解的。
太师挥手,挥退送信之人。抿了一口新沏的茶。
“你觉得如何?”
评价皇上吗?老槐嘿嘿笑,倒也没发怵。
“陛下聪慧,许是可造之材!”
可造之才能整出免死赦令?太师哼了一声,将茶杯扔在桌上。
一听章怀就来气,以前这外孙可没让自己如此坐立不安。
又是铲除自己的爪牙,又是孤立皇后,现在还学会联合太尉了。只有一点还没变,就是胆子小,最后还分得清找谁擦屁股。
太师只觉头疼得厉害。
老槐拿过茶杯,放在托盘上,劝慰道:
“陛下还小,大人得徐徐图之。”
因为章怀身体孱弱,个子小,平时又不爱说话,导致众人们都觉得他乳臭未干。可他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皇帝可不能说小了。
“不能等了。”他抬起头,视线看着前方,眼中多了一丝狠辣,“这江山注定是我们段家的。他当不好,有的是人来当。”
老槐站在一旁,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大人,可得三思呀!”
谋逆的事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管他什么血亲还是祖孙情,统统不管用。败的一方注定是死。
太师收回视线,转动手里的扳指,似是也有些犹豫。
“大人,还没到这一步!且再看看吧!”老槐继续说,忙转移话题,“太后娘娘很快就回来了,她爱吃橘子。这立秋还没到,橘子是稀罕物,府里得到一箱,太后娘娘见了保准开心。”
闻言,太师哼了声。
“我死了,她才开心呢!”他换了一只手,揉揉眉心,“谁也不许给她送。”
老槐连连应是,眼里含笑。
父女哪有隔夜仇?只是这皇位当前……一切不好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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