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搞不清状况（1 / 1）

刘浪渐渐听明白了自己的状况，以他历来随遇而安的个性，倒也没有太沮丧，反而觉得这比得癌症之类的情况要好多了。

看着医生们一个个兴奋激动的样子，他倒是有点担心被关起来搞什么科学研究。不过还好，老教授只是委婉地提出希望保持联络以便关注他这个特殊病例的状况，再有就是希望刘浪能和医院签署一份协议，就是说一旦刘浪有所不测，医院希望能得到遗体以便医学研究。

看着医生们一对对炯炯有神泛着求知欲的眼神，刘浪百分之百要是法律不管的话，他们绝对能现在就把自己的脑子切开。

“当然，提这种要求很冒昧，”老教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请你理解，我们这里是教学医院，学术气氛还是很浓的。毕竟，你的情况非常有价值。”

“真的非常有价值。”老教授一再重复。

“当然，如果你同意签这份协议的话，我们可以免去你所有的费用，后续如果再有什么需要检查或者治疗的，原则上一律免费。”

听起来条件很优厚了，刘浪甚至有点觉得占了医院的便宜，他年纪轻轻，倒也一向不在乎死后如何如何，正准备点头答应，老教授似乎是怕他犹豫，赶紧补充道：“我们已经征求过你妹妹的意见了，她听说能减免费用，当即表示同意，并且还打包票说你爸妈一定不会反对的，所以……”

“我同意我同意。”刘浪连忙苦笑着答应下来，心想这一听果然是我亲爹亲妈亲妹妹没错了。

听到刘浪亲口同意，医生们放下心来，似乎是觉得对病人有些冷血了，老教授说道，“当然当然，医者仁心，我们当然还是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健康。”

周围的医生虚情假意地点头附和，只有一位年轻医生似乎稍微厚道一点，安慰说，“你也别心理包袱太重，你的情况看片子确实很吓人，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我昨晚查了一晚上资料，只查到一例，仅有一例但确实有一例和你差不多的情况，是前些年英国的一个病例，也是脑组织极度萎缩，但只是一条腿疼而已，此外也没别的问题，这人目前应该也还活得好好的。”

刘浪点点头，活下去，凭运气，有点和老天爷对赌的意思，听上去倒也还算公平。

在刘浪答应继续留院观察几天后，医生们终于散去。单人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刘浪在病床上伸展四肢，活动活动筋骨，带着略有些珍惜的情绪感受着暂时还工作一切正常的躯体。

上午的特护病房里光线充足，温度适宜，洁净整齐，一切都似乎都会引导着病人的情绪向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刘浪坐直了身体，闭上眼侧耳倾听，心中默念：

“谁？谁在找我？”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刘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在经过一系列慌乱、迷惑、紧张和不知所措后，刘浪终于试图回顾一下，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一再回想起自己在晕倒之前的那个体验。

就像那些神怪故事里写的那样，有人可以灵魂出窍，神游于千里之外，有人可以内观自身，对自己身体的运转如同显微镜一样透彻。

然而刘浪当时的体验却完全不同，神游也好，内观也好，那只是一种观察，无论你能看得多远，看得多细，那也只是看到而已，往宽泛了说，你能看到，感觉到，体会到，领悟到，算是非常强大的能力了。

而在刘浪晕倒之前，他所感觉到的，是一种绝对的控制力，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天地之间主宰一切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他不需要看，不需要观察，不需要体会，不需要领悟，不需要探查、怀疑或证实，他就是知道一切，控制一切，一切都自然而然，理所当然，毋庸置疑。上天入地，风云变换，草木禽兽，砖瓦土石，世间万物，存亡兴废，俱在他一念之间。

在那一瞬间，他全知全能。

在那一瞬间，他就是神。

或者说，在那一瞬间，他就是世界本身。

这感觉很上头啊，刘浪仔细回味着，似乎有些难以自拔，此刻如果旁边有人在看的话，会发现刘浪目光呆滞，歪着脖子四十五度角斜向上盯着天花板，嘴角还流出一丝口水。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擦干净嘴角，开始思考一些现实问题，他给刘美丽发了一个短信，叮嘱她去帮忙喂猫，虽然就算不喂的话，喵呜应该也能自己在外面找到饭吃。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主管领导，口气卑微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只说自己突发疾病进了医院，需要请几天病假。

然后他开始发呆，不知道要打给谁，他想打给自己的父母，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忽然间他意识到，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连个打电话倾诉一下的对象都没有。

总的来说，刘浪还处于一种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

他知道发生了一些超出他理解能力的事情，他隐约知道似乎某种神秘的东西和自己发生了联系，这种联系似乎给他带来了某些改变，他不知道这些改变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他不知道经历的这些对他的未来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影响他送外卖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不过呢，他倒是隐隐有些期待。

未来正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