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非难辨（2）（1 / 1）

元胤见那沁月公主的侍从受伤极重，身上点点鲜血不住喷溅将出来，但他双掌翻飞，仍是十分勇猛。他借着两名同伴以招架四人的兵刃拳脚，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运劲推带，牵得四人中三人的兵刃自行碰撞。那道人的单刀使将开来，风声呼呼。那秃子趁势左手倏地伸出，抓向那侍从肩头。这一招去势极快，那侍从沉肩相避，还是慢了少些，已被他五指抓住了肩头。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侍从右肩肩头的衣服被扯了一大块，肩头鲜血淋漓，竟被抓下了一大片肉来。那侍从大怒，掌劈指戳，急进数招。几人越斗越狠，那秃子大吼一声，双掌疾推。那侍从侧身避开，转向那道人猛发一拳，啪的一声，那道士手臂剧震，一口单刀急飞上半空，那侍从斜身进步，右肘疾沉，向他腰间撞去。这一下肘锤使足了九成力道，但听得砰的一声，那道士横飞出去。便在此时，那对瘦子兄弟两剑飞击刺过来，那侍从苦战良久后内力大损，身形迟滞，嗤的一声轻响，一名瘦子的长剑刺入了他左肩。那秃子大喜，反掌一截，迅如闪电，那侍从肋下中掌，踉跄倒地。那侍从两名同伴吓了一跳，急上前时，那秃子身形如电，疾飞双掌，登时将两人全部打倒。三人正要进寺，只见人影一花，两名僧人疾奔而出，又将三人拦住。领头那僧人四十来岁年纪，手中虽无兵刃，但擒、拿、劈、打、点、戳、勾、抓，两只手掌便如一对厉害兵器一般，招招抢攻，双掌如刀如剑，如枪如戟，那秃子和瘦子两兄弟接了几招，登时叫苦不迭。原来那两位僧人乃是舍身寺挂单住持镜光上人座下降龙伏虎两位尊者，两人出招之迅，变化之精，内力之厚，法度之谨，纯是顶尖高手风范，即令三人武功全盛之时，只怕也不过如是，三人两剑竟在二十招以内，被龙虎二僧迫得急步后退，这下离舍身寺的寺门又更远了几步。

那四十多岁的降龙尊者一边进招，一边沉声喝道：“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你们身带兵器闯到这里来已是犯了本寺的戒律，贫僧奉主持之命特来送客！”左手划个圈子，右手拳从圈子中直击出去。这一招来得甚怪，却正正是个拱手的“请”势。那秃头首当其冲，却不明降龙尊者这招拆法，眼见降龙尊者掌力及胸，右足在地下一蹬，身子向左弹出，便似脚底下装了弹簧一般突然飞起，双脚在半空中急速交互踢出。嗤的一声，那秃头右腿裤管上中了一抓，虽未伤到皮肉，却将他裤管抓裂了一条长长的破口，好好一条裤子登时变成褴褛之状。那秃头老羞成怒，喝道：“这一招算你运气好，但凭这招就想轻松送客，那还差得远！”身形微矮，突然呼的一声飞了出去，五指如钩，抓向那僧人前心。

降龙尊者并招极快，左手倏探，从侧抓住了他右腕，轻轻一扭一推，喝道：“祝百鹞，你这点功夫要在我师面前显露卖弄，那才真正班门弄斧、差的太远！请！”喀喇一声，那秃头右腕已然脱臼，剧痛钻心，怪叫一声，那僧人猛地起脚，将他踢了个筋斗，便即合掌后退。他连出数招，干净利落，毫无手尾，对方不过眼前一花，已在他掌底受创，元胤看了心中暗暗佩服道：“佛门神功果然非同小可，令人大开眼界！”那瘦子兄弟见秃头受伤倒地，双剑齐出，但见白光一闪，两人两剑已到降龙尊者身前，来得快极。降龙尊者倏地身躯一摆，袍袖向外疾卷，猛听得喀喀两响，瘦子兄弟双剑同时断折。降龙尊者竟不转身，身体倏地一旋，左足向后飞出，砰砰两声，分别踢中两人胸口。瘦子兄弟同时飞出数丈，摔跌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极乐真人见四名随从先后受伤，心中大怒，恨不能要将降龙尊者一掌毙了，更不搭话，呼的一掌向降龙尊者直拍过去。但见一旁的伏虎尊者一声长啸，一招“野渡横斜”，从侧出掌，降龙尊者平掌下落，一招“天河倒泻”，两人两掌的招数本来上下相克，但合并使出居然威力无比，霎时之间，竟已将极乐真人掌力全部封住。但见两人双掌凌厉无俦，掌力宛若长江大河，奔腾汹涌，极乐真人大吃一惊，危急之中着地疾滚，逃出圈子之外，挺起身来时，只见龙虎两僧双掌如刀，疾跟而至。左边降龙尊者一招“风沙莽莽”，右边伏虎尊者则是一招“江河日下”。两僧四掌，配合得天衣无缝，上似有狂风黄沙之重压，下如有怒海洪涛之汹涌，内力强劲之极。

极乐真人惊诧之极，数招之下，他便知龙虎两僧各使一套相反相生的掌法，直是精奥无比，委实令人难以捉摸，又且两人联手掌力无坚不摧，一股有质无形的力道，不断向外扩展，极乐真人无论从何处进招破解，都必受制于龙虎两僧掌力之下。他是个明眼人，只怕时刻一长被两僧占尽先机，眼下情势，必当速战速决，当即反手拔剑，一招“云海天梯”，长剑颤动，剑光若有若无，带着森森冷气，疾刺过来。但见左边伏虎尊者以掌化刀，一“刀”横削，右边降龙尊者长袖抖动，一招“袖里乾坤”反拍过来，两人配合恰到好处，两招同发，内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了出来。极乐真人心下暗暗骇然，长剑挺出，剑光点点，向龙虎两僧头顶罩下。他虽出身邪派，但剑法精到，虽在败局之下，凌厉之意却是丝毫不减。龙虎两僧见剑光当头而落，更不理会，喀喀两声，连拆“飞马越岗”、“一日千里”两招出来，极乐真人见对方这两招攻的正是己方弱点，但却又守得严密异常，不但将自己剑招全部封住，显然还留有厉害后着，当即长剑飞身一掠，疾攻而进，剑到半途，急又变招，这下变成一剑同袭两僧。

两僧已占敌机先，不管极乐真人变招也好，不变招也罢，乘势直进，立时便将极乐真人迫得急退三步。不管极乐真人剑招如何巧妙繁复，两僧双掌以拙应巧，始终占着上风。极乐真人越斗越惊，拆到三十余招时，左僧掌刀斫落，劈向极乐真人右肩。右僧手掌平推，极乐真人长剑急送，向前刺出。但左右两僧同时收掌同时再出，极乐真人只觉胸口一冷，降龙尊者四指如剑顶住了他心口，喝道：“是不是还要打？”极乐真人真想不到两僧来得如此之快，对方掌力一吐，自己登时便要心脏破裂而死，只听降龙尊者道：“贫僧此时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此地乃佛门圣地，贫僧无谓多造杀孽而已。你去吧！”

极乐真人脸色大变，后退数步，回头便走。袁灵枢在半天云里看见，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位僧人的掌法一般？”元胤想了许久，恍然大悟道：“天龙般若大法，这是天龙般若大法中变化出来的掌法！”

那两位僧人见极乐真人等人去了，忽然合掌向天，微笑道：“云中君子，何不下来相见？”元胤与袁灵枢悚然一惊，知道龙虎二僧已发觉自己，忙双双按了云头跳下地来，上前合掌见礼道：“晚辈不敢贸然骚扰佛门，请两位高僧恕罪。”降龙尊者合掌还礼，微笑道：“莹光焕彩，果然根骨非凡。上师请两位施主入寺相见。”两人面面相觑惊骇莫名，拱手问道：“请问两位高僧，令师是哪一位？”降龙尊者道：“家师上镜下光，乃小雷音寺三大长老之一。”元胤连忙道：“原来是上人在此驻锡，请恕晚辈唐突。”另外一僧笑道：“你们来时，上人早就知道，特意让我们出来请两位施主相见。”袁灵枢的江湖所见比元胤要多得多，道：“这老爷子居然藏在此处，怪道江湖中说有几百年不见镜光大师的踪迹了。”降龙尊者哈哈一笑道：“称师尊为老爷子的人，定然是七剑四柱中的同仁了。两位请随贫僧来。”

两人跟随进寺，远远只见一位中年僧人身穿月白僧袍，站在大雄宝殿前，正自面带微笑，看着来路。两僧带了元胤与袁灵枢过来参见，那老僧降阶而迎，微笑道：“老僧镜光，后起之秀，修为不浅，两位小施主是七剑四柱中哪位高贤门下？”袁灵枢拱手行礼道：“小女子是天山剑派玉衡殿弟子袁灵枢，这位是我师弟，天玑殿弟子元胤。”那老僧哈哈笑道：“我和贵派老祖认识时，你们两个大约都还没出生呢。既然是故人之后，请方丈奉茶。”两僧低头合十，先告辞去了。

三人进了方丈，分头坐下，沙弥自煮茶来。那镜光上人忽见元胤手接茶水，腕上戴着一串紫色念珠，眼光一亮，道：“小施主这串念珠从何而来？”元胤道：“这是晚辈临下山来时，本派大护法交给晚辈，言道但到西方会遇见一位他的故人，将这串念珠相示，那故人定然会帮晚辈的忙，因此这念珠乃是信物，并非晚辈所有之物。”镜光上人哈哈一笑道：“这老魔头无处不想着我。你手上的念珠，贫僧也有一串。”撩起衣袖，果然他手腕上也戴着一串一模一样的紫火珠。

原来小雷音寺自开山立派，也有四万年之久，小雷音寺现任主持芷月上人是镜光上人的师兄，又是天山剑派开山祖师天山老祖的挚友，乃是一派宗师，在江湖中的声望，不在当年的天山老祖之下。那镜光上人乃是西方佛门有名之士、小雷音寺三位传经法师之一，佛法精湛，最喜游戏风尘，度苦救难，名满西方佛土。那年他云游到天山附近，因缘际会与僧护法相见，两人坐而论道，相互引为知己，情好密深，分别时镜光上人便以自己得的一串紫火珠赠给僧护法，以为两人知己的纪念。镜光上人云游到西凉国，知道小须弥山乃是西方灵境，也曾在山中坐关数年，但后来因募捐佛寺之愿心，转而来到月灵山中，却是僧护法并不知道的。元胤才入天山年月不长，袁灵枢却是经常听师父玉衡真人说起镜光上人的事迹，只是她没想到传说中的镜光上人竟然是一个神清气爽的中年僧人而已。当下两人随镜光上人进寺，宾主落座，奉上佳茗。袁灵枢道：“不知上人因何来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