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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急转直下(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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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护法点头示意两位长老坐下,又在铁月楼中上上下下走了一周,对元胤道:“本护法奉命问你,你若知时,老实回答,若不知时,也万万不可撒谎,否则我的铁掌之下,玉石俱碎,你可明白?”元胤见三人脸色严厉,心中不免生出害怕之意,连忙点头道:“弟子明白。”僧护法将他身上铁链解开,摸着锁头随手一捏,便将生铁打造的锁头捏碎,道:“那边有个蒲团,你去搬了坐到我们三个前面来。”

元胤依言搬了蒲团来坐下,心中思潮起伏,更不知三人要问的是什么。但听门外雹子之声渐渐枯竭,再过得片刻,终于四下无声,两位长老一位护法,就这么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又过半晌,只听僧护法道:“两位长老有什么要问,这就问罢。”

金童子涩声道:“门派大事,被你这小弟子无意得知,如今却只有两个结果。小伙子,你要听哪一个?”元胤道:“随便哪一个,但愿弟子死得清清白白无牵无碍。”

邋遢居士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小伙子,你害得我好苦!”元胤心头一惊,愕然道:“长老何出此言?”邋遢居士皱眉道:“我收徒无状,致令他在外胡作非为,做下了伤天害理的勾当,四大护法与金师弟怜我多年为天山殚精竭虑颇有功劳,将此事轻轻揭过,保全了我一张老脸。但本座也知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明明是我教坏了徒弟,若及乱他人,我心何安?”

僧护法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收徒出错,乱及天山,就算我们网开一面,你终是难逃上苍之惩罚。但这么多年来,此子在门中悔过已毕,你未曾将他放过,足见你维护门规其心如铁,本座甚为欣慰。这弟子有什么你要问的,尽管问了,我要将他发付,以安人心。”金童子也劝慰道:“护法之言,言之有理。师兄有什么要问这弟子的,尽管问吧。

邋遢居士沉声道:“元胤,那逆子对你说了什么?”

元胤想了想,道:“弟子如实说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他说的是‘或身骚动,或身重如物镇压,或身轻欲飞,或时如缚,或时奇寒壮热,或时欢喜躁动,或时如有恶物相触,身毛惊竖,或时大乐昏醉。凡此种种,须以下法导入神通。’”

僧护法点头,对邋遢居士与金童子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正是当年老祖留下的‘梵天九剑’残本中的一段经文。诸般怪异境界,原是修习上乘真功之人常所经历,只是修士每当遭逢此境,总是战战兢兢的镇慑心神,以防走火入魔,岂知竟有妙法将心魔导化而为神通,那真是无上宝诀。所谓‘遍身毛孔皆悉虚疏,即以心眼见身内三十六物,犹如开仓见诸麻豆等,心大惊喜,寂静安快。’(此段经文援引他文而来,非杜撰——作者按)可惜我等未有缘分得见残本真容,天山剑派但无此经传后,实乃憾事。”

邋遢居士长叹口气,幽幽地道:“可惜他不走正道,做下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来,非但自己造孽,更为天山剑派树一强敌,如今天倾地覆就在眼前,就算我能原谅他,老祖袍服在上,我如何面对?天山剑派上下三千弟子,我又如何面对?倘若玉阙剑派得知当年险些引发我派与玉阙剑派纠纷的是他,我岂非要自杀以谢天下?我不惜命,更不惜死,但惜天山之名。天山大乱,三界震恐,七大剑派从此瓦解冰消,对抗魔教的联盟将不复存在,我不知道这之于天下苍生,到底是好是坏?”他说完这段话,便即纵声大笑,笑声森寒,语带苍凉,元胤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宛若无数细针同时在耳内钻刺一般,忍不住身子颤抖,牙齿相击。又听铁月楼楼顶寒鸦乱噪,呀呀哑哑,夹着满空羽翼振扑之声,却是塔顶千百头寒鸦被邋遢居士笑声惊醒,在黑暗中四处飞还。

元胤也从未想到平日里慈祥和蔼的邋遢居士心中竟然掩藏着这么一段令人难以接受的往事,他自幼吃惯苦头,锻炼得体质强壮,又更有定海天珠和天罡替他护身,休道天山绝顶严寒难耐,他却只做等闲一般,如今听得邋遢居士语带悲凉的这段话,想起天道轮回,当真报应不爽,情不自禁感到一阵寒意瞬间直透心头,竟然打了个寒噤。

僧护法叹了口气道:“大错已经铸成,你再懊恼,须也无法排解。弟子元胤,我有话问你。”元胤低头叩首道:“请问。弟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隐瞒。”

僧护法道:“戮仙二老放出来的毒虫,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元胤道:“在天山以北的山谷中。步师叔的沧海神剑也是弟子从那山谷中得来。只是戮仙二老放出来的虫子与山谷中的虫子相比,实乃云泥之判。”于是将邋遢居士得到启明殿密报,派出六人前往山谷中查看老祖当年留下的三光神水与八耳神剑这段往事细细说来。

僧护法听完元胤的话,立刻便皱起了白眉,道:“如此可见,邋遢长老所言可危。”金童子道:“护法所见若何?”

僧护法皱眉道:“八耳神剑与三光神水乃是老祖涅槃入灭之后留下护卫天山的两种禁制,即便地动山摇,两种法器也不会轻易失去效力。按邋遢长老所言,先有赤练火蛇闯入山中,后有巨虫盘谷而生,三光神水数量减少,八耳神剑身生锈迹,此乃不吉之兆,更印证了长老的怀疑与担忧,那就是的确有外敌进山来了。”

金童子道:“师兄与我的意思,便是如此。想老祖神通大德,留下的禁制何等厉害,等闲山精木怪蚁鳞虫羽,因何能在天山畅通无阻,为所欲为?今日戮仙二老之来,更增添我等的担忧。可见老祖的禁制,已在渐渐失去作用,而且有些地方甚至已经不起作用了。”

僧护法微微点头道:“我现在不能不信你们两位长老的话了。所有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人。这个人应当就是出卖天山的奸细。外人不知三光神水与八耳神剑为何物,更无法得知这两件镇物到底有多少,又安放在天山的什么地方,只有天山弟子,才有机会得知。可以想见,天山剑派内部的确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奸细了。”

邋遢居士道:“所以我们两人都很困惑,不知何以自处,护法之言,令本座茅塞顿开。护法将如何处置这位弟子?”

僧护法面无表情,道:“此子乃是十世修行的灵体转世,有天生天罡护体,能通读老祖留下的九玄神皇诀,如今又学会了梵天九剑,本当乃是本派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一等一的人才,若以严苛之法制之,唯恐不服人心。本座忝为护法,建议两位长老不可轻易将他处置,是以只宜以干犯门规,幽禁铁月楼中百日令他面壁自省为处罚,不知两位长老意下如何?”

邋遢居士与金童子对望一眼,点头道:“护法之言极是。弟子元胤,跪下听罚。”

元胤连忙跪下叩首道:“弟子恭领长老责罚。”

邋遢居士道:“你干犯门规,轻入本门禁地,原该废去武功,收回本派道法,逐你下山,永不叙用,念在你是天玑掌门一力栽培的弟子,本派未来的安危又都系于你一人身上,更念你迷途知返,知错便改,本座令你罚关铁月楼百日不得离开,倘若不奉责罚,再起事端,则要将你交由一宫九殿同门公议,你听明白了么?”

天山门规,乃七大剑派与西天四柱中最为严厉者,元胤一入门来,便有大师兄陆昊庭亲自为他解说,故此一一记在心中,如今听邋遢长老宣布的责罚,却比门规大有宽放之意,已知那看似难以容情的僧护法及两位长老有怜悯之心,连忙叩头三通,口称:“弟子听明白了,多谢长老责罚。”

金童子道:“铁月楼与魇殿两处皆乃本门禁地,一不许出,一不许入,常时并无他人看守。为示公正,本座从晚起,便在门外看守,以尽长老执法之责。”元胤不敢抬头,道:“弟子该死。”僧护法点头道:“金长老有此心,本座甚为安慰。”站起身来道:“处罚已定,就此执行,我们都出去吧。”先出门去了。邋遢长老望了元胤几眼,道:“元胤的处罚,就交给金师弟了。铁月楼外,我另外再安排弟子值守。”金童子点头道:“师兄无需担忧,铁月楼便交给我了。”接过铁锁,将门锁了,隔着门扇,对元胤道:“你闭门思过,不可轻怠,更勿令护法与长老失望。”元胤不敢近前,叩首道:“弟子遵令。”金童子微微展颜,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点了点头,将邋遢居士与僧护法两人送走之后,便回来自在门口蒲团上坐下。

你道金童子为何要自请看守?

原来戮仙二老与四大护法恶战时,元胤与玄真子两人先后偷入魇殿,却都在接到四大护法警报之后赶来的金童子眼中。元胤使了隐身法,但天山道法的奇异之所便在于无论你修炼到何种程度,运用什么法术,都会隐隐带有一丝云雾之气。元胤道法未精,尚在萌芽,身上所带云气雾气,功力深厚的老辈只要稍加留心,便能一眼望知,因此元胤先去,已被金童子看见;玄真子随后进殿,及至进殿之后与元胤和步非天两人的对话,以及元胤与玄真子两人之间的拼斗,丝毫不落,都被金童子看在眼中。金童子有心回护元胤,因此一直躲在殿顶,一言未发,他一面关注殿外的恶斗,一面又要关心殿中的动静,心中却慢慢起了一丝疑问。

原来玄真子乃是上代掌门浮屠真人的得意门生,在金童子印象中,玄真子本是个十分温厚的人,不但对上有礼,对下也是秉礼自持,天山上下,无不以他为道德楷模。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玄真子渐渐变了。他变得骄横跋扈趾高气扬,非但听不进长辈的意见,更不搭理下属的声音。而他变得戾气满身则是近两年间,金童子偶然才发现的,及至到了百年大较,玄真子的异常便更是显露无遗。

因此他必须提防玄真子趁铁月楼中无人,出手暗害元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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