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须弥遇魔(1)(1 / 1)
不说天山剑派因天权子之死引发一场震动,且说那西方小须弥山独峙崇山峻岭之中,四面俱是穷山恶水。岭内回环,丛莽密菁,参天蔽日,毒岚烟瘴,终年笼罩。离山五七百内,亘古无有人踪。元胤与袁灵枢驾着剑光周遭飞行,但见恶云毒烟笼罩沟谷之中,时见奇虫大蛇,盘屈追逐,鳞彩斑斓,红信焰焰,知是百毒丛聚之区,还未深入小须弥剑派重地,已见着这般险恶形势,暗暗触目惊心。因二人初到小须弥山中,正寻找小须弥剑派的总坛所在,忽见烟岚由稀而尽,四周山势如五丁开山,突然一齐收住,现出数千百亩方圆一片大平坂,中间一峰孤矗,高出天半,四面群山拱揖。万崖断处,尽是飞泉大瀑飞泻,汇成无数清溪,飞流交错,涛声轰轰,水流淙淙,轰雷喧涵之声,与瀑援细碎之音,织成一部鼓吹,仿佛凝碧仙瀑,有此清奇,无此壮阔,不禁大为惊异。
两人初到小须弥山中,不知路径,来回无功,耽误了许多时间。此刻那对老夫妇已去了寺庙奉斋,两人一连几日毫无所获,相对无计。
袁灵枢道:“我们不若去小须弥剑派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元胤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呢。小须弥剑派虽是七大派正道同盟中的一员,却因玉阙剑派与天山剑派的恩怨,与天山剑派有些龃龉。小须弥剑派的掌门陆孤蝉与玉阙剑派的法洪上人乃是俗家姑表之亲,自从步非天事发,玉阙真人上天山讨公道未果,小须弥剑派便与天山剑派由此结了个梁子。我们剑派曾邀请四柱与七派的掌门来昊天宫观礼百年大较,结果玉阙剑派与小须弥剑派不但把请柬原样退回,就连掌门写出来的书信,也都原封不动让使者带了回来,我还是听僧护法跟我说起才知道这段往事的。浮屠掌门的面子都不给,我们两个小辈找上门去,又岂能找回这个面子?没得将两派之间的关系弄得更僵。更何况,陆孤蝉此人是天下知名的难缠,我们才到山中,若是一言不合给对方缠上,大护法交代的事情做不好,玄真掌门师伯的魂魄不能回到天山,那才麻烦了呢。”
袁灵枢皱眉道:“那步非天果真可恶已极!为了一时痛快,把天山剑派拖进这么大一个泥潭里。”忽然想到“一时痛快”四个字并不合适,不由得羞红了脸。元胤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他固然有错,但误会不是不能化解,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袁灵枢道:“是倒是,不过只怕迁延岁月,于我们不利罢了。”
元胤道:“此处附近不过二三十里山路,有一处寺庙,明日我们先去看看山中的寺庙如何。茯苓仙曾道:玄真师伯的魂魄被佛法所制,此处最大的武林门派又是小须弥山剑派,我们别处寻不着,只好到寺庙里去碰碰运气了。”袁灵枢道:“大护法让我们不要轻易去惹小须弥剑派,大抵因为小须弥剑派的掌门陆孤蝉是个难惹的人,不过到了他小须弥剑派的地界不去拜山,于礼也不合。我想我们干脆带着大护法的名帖拜上门去便了,他们不待见,我们再想别的招儿。”
元胤点头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当下两人草草用了晚饭,早早地便休息了。
第二日两人起床来,梳洗停当,待山中浓雾散去,又收拾了些干粮肉脯,留下一锭银子在桌上权充连日来的食宿之资,便相携向那附近的小寺庙赶来。
那小庙看着离两人的住处大约不过二三十里山路,走起来却着实走了半日,才渐渐走到小庙附近来。两人刚走过一条山涧,但见那小庙在半山腰间,钟声隐隐,淡淡的青烟笼罩着红色庙顶。两人正要向上而去,忽然听得后面草丛中窸窸窣窣作响。袁灵枢偷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红脸大汉带着几个人偷偷跟在后面。袁灵枢拉了拉元胤的袖子,回头叱道:“哪里来的蟊贼?”那大汉惊了一跳,把手一抖,但见一溜火光迎面飞来。火光中隐隐约约见是一条通身火红的龙形。袁灵枢短剑迎着飞来的火龙一撩,嗤地一声,剑光一碰,那火龙顿时烟消火灭,跌在山道中间,却是一枚红光闪烁的丧门钉,被袁灵枢一剑截成两截。袁灵枢转身就追,两人一前一后追进树林,那大汉同来的几个帮手出来相助,那大汉却趁便跑。
袁灵枢被几个大汉围住,喝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为首一人嘿嘿冷笑道:“我们是无果寺毒龙大师的徒弟,小姑娘,乖乖地放下手里的宝剑,跟着爷们回去享乐去吧!”袁灵枢见那人出口轻薄,面罩寒霜,冷冷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毒龙贼秃的弟子。你们仗着师父的威名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撞在我的手里,算你们倒霉!”不待元胤赶来,刷地一剑,短剑迎面就刺。
原来毒龙大师乃是小须弥山剑派的旁支子弟,躲在山中发掘死人的骸骨煅炼毒剑,为害一方。只是他是小须弥剑派掌门陆孤蝉的师弟,江湖中人虽知他为非作歹,有陆孤蝉在背后为他撑腰,却敢怒不敢言。那年袁灵枢的师父玉衡真人带着雪芙蓉和袁灵枢两人拜访小须弥剑派下山的路上,曾被毒龙大师所阻,玉衡真人看在他是陆孤蝉的师弟,便网开一面,一路退让出山。哪知毒龙大师不知好歹,更不知玉衡真人早已得道,反倒以为玉衡真人怕了他,一味苦苦相逼。玉衡真人出了小须弥山界,一怒之下,飞剑斩了他左手三个手指,以示惩戒。陆孤蝉虽怒,却知玉衡真人的底细,还不敢拿玉衡真人如何;两派因此愈渐生疏起来,只是表面来往依然照旧,其实暗中的梁子早就越结越深。小须弥剑派虽在西方是大派,陆孤蝉又是西凉国的挂名国师,但小须弥剑派的势力比起天山剑派来却又远远不及,陆孤蝉一个人翻不起大浪来,更知师弟的所作所为难免不落人口实,对这件事只得作罢,也不敢上天山来找回这个梁子。毒龙大师吃了这个大亏,被师兄责罚,只好搬离小须弥剑派,另找他处落脚。
这次来的这几个人,有三个是毒龙大师的弟子。那红脸大汉名叫鲍安,拦着袁灵枢的这个名叫徐凡,后面还跟着一个名叫郭飞杉,另外几人,不过名唤张甲赵乙王丙的,则是三人的狐朋狗党酒肉之交,一道为非作歹的。那丧门神鲍安最为可恶,见袁灵枢身材丰腴高挑,艳丽无双,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无端竟发妄想,打算将她霸占做自己的“压寨夫人”的。他师父毒龙大师便是一个色中恶鬼,从来不把女子性命看在眼下,有这样的师父,徒弟的恶劣便可想而知。
三人见袁灵枢亮出宝剑,都吃了一惊道:“难道这女子竟是个扎手的刺儿头?若劫色不成反倒丢了丑,师父的面子放在哪里?”鲍安不由分说,赶上前来,接手就斗。也是活该这个几个人倒霉,袁灵枢此生最恨的,便是始乱终弃、祸害女子的人,但凡被她见着,轻则断手断脚,重的下手决不留情,一定要取他性命;后面元胤刚刚赶到,袁灵枢已是一通快剑,把几个人杀得臭汗满身。那鲍安斗不过袁灵枢,急忙跳出圈子来,从怀中摸出一物,却是一面三寸方圆的铜钹,那铜钹乌哑哑的毫无光彩,面上画着八卦五行。这乃是毒龙大师的宝贝,名叫“销魂钹”,钹身上满是毒药。毒龙大师知道弟子在外面做的勾当,也怕他被人杀掉,自己没了门庭弟子,便暗暗将这钹赐了给鲍安,又教他用法。鲍安得了师父的赏赐,更加为所欲为起来。
但见他把手一挥,一条黄光飞旋过来,袁灵枢老远闻到钹上刺鼻的气味,头脑一晕,险些摔倒。元胤飞步赶上,手中九凝寒冰刺还未脱鞘,连剑带鞘迎着那销魂钹轻轻一拨,将那钹拨得疾飞上空中。那鲍安见元胤拨飞了他的铜钹,急忙退进树林,口念咒语,再飞出一面铜钹出来,但见铜钹在半空飞旋,周围五六丈远都是黑雾云烟,将元胤和袁灵枢牢牢包围。鲍安自以为得计,哈哈怪笑,带着几个帮手拥上前来,就要取元胤和袁灵枢的的性命,只听耳边一声闷雷,将几个人震得手软脚麻,元胤在剧毒烟雾中祭起天罡,就将两人罩在天罡中,任他烟火缭绕,不能伤两人分毫。元胤念着五雷诀,连发天雷,将几人震得魂飞魄散,四处逃跑。及至收了天罡,五六人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袁灵枢被过天鸡徐凡轻薄了几句,还没惩罚他就被他跑了,气得直跺脚。元胤道:“且不用管这些跳梁小丑,待正事已了,再作究竟。”袁灵枢被爱人宽慰几句,渐渐熄了怒火,道:“怎生是好?”恨那过天鸡不过,也顾不得了。元胤正要说话,忽听远处一声怪叫道:“大胆贼子敢伤我徒弟!哪里跑?”但见一个胖大的和尚,生得豹头环眼,穿着一件烈火僧衣,手中拿着一条方便连环铲,背上挂着两把宝剑,急步飞跑而来。元胤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心知八九不离十是毒龙大师,连忙仗剑迎了上去。毒龙大师骂道:“怪不得小贼猖狂,原来懂些剑法?”手扬处,背上宝剑忽然飞起空中,发出两道青灰色剑光,来砍元胤。元胤见他来势汹汹,也把手一指,九凝寒冰刺化做一团冷气,冷气夹着剑光,飞上前去,与毒龙大师两把宝剑斗将起来。只见白青两道剑光夭矫飞舞,分不出首尾。眼看三把宝剑在空中斗了半个时辰,兀自难分胜负。只听元胤大喝一声,召回宝剑,喃喃念咒,那道白森森的光华向毒龙大师两道青色剑光飞去,青白三道光华,倏地聚在一处盘空恶斗,眼见青光原本势众,哪知那道白色剑光只略微一顿,铮地一声,几缕极细的黑烟倏地散开,化成一团浓雾,扑地一声掉下地来。毒龙大师大惊,但见九凝寒冰刺一道白光半空中俯刺下去,风驰电掣一般飞向毒龙大师头顶。毒龙大师失了两口宝剑,方便连环铲一横,硬接元胤飞过来的一剑,震得手腕发麻。
毒龙大师手中这条方便连环铲也是一件秘炼的宝物,但见他把方便连环铲抛上半空,那方便连环铲发出数十丈金灿灿的光华,望空来打元胤。元胤只觉这方便连环铲好像在熔炉里炼过一般,热烫难耐。知道不好,一拉袁灵枢,两人身子飞上半空。元胤见那方便连环铲其光不正,忙运天罡护着身体,九凝寒冰刺对着方便连环铲一剑斩下。当的一声,方便连环铲上金光纷纷四散,倒跌下地来。元胤看得真切,见那团金光散处隐隐带着紫雾,一想毒龙大师炼毒,便猜知那方便连环铲上定然也带着毒素,好在他天罡万毒不侵,两人在天罡中安然无恙。那毒龙大师见方便连环铲受了这一击跌下地来,忙抄着铲一看,只见铲杆上一条裂纹,心中暗暗吃惊,还不死心,袍袖一挥,再飞连环铲来。元胤与袁灵枢两人身子悬空,却不怕他铲,当的一声,把那条儿臂粗细的连环铲撞在天罡之上,顿时弯弯曲曲,变成了一条蚯蚓一般,远远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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