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寒毒之累(2)(1 / 1)
当下紫阳子将“紫阳般若指”之法传授给其他七人,吩咐八人按时辰以指力疏通那孩子体内血脉,急出门驾起云团,和天玑子一道飞往昊天宫魇殿禁地,求见僧护法。两大支派掌门一道前来求见,僧护法知有其故,连忙出来相见。天玑子把来意一说,僧护法沉吟半晌,道:“如你所言,此子身带天罡,又是十世先天修成的灵体转世托生,按理这种天赋异禀,着实罕见之极,入我天山门墙,本座岂能见死不救?还应可喜。只是他与本门尚无师徒之分,恐人非议,本座何以自处?”
紫阳子眼睛一转,道:“天玑师兄在山下已得那孩子亲口认为师父,虽未曾具帖到昊天宫长门来禀报,毕竟师徒之分,已然存在。大护法以为如何?那小孩儿命在旦夕之间,还望大护法体念我派老祖救世救人之心,俯允所请。”僧护法摸了摸那只独眼,点头道:“既然如此,可以行之。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座亲承老祖教诲,必不能忘。你们且在此处等着。”把师弟玉阳真人唤来,如此如此,交代几句。玉阳真人合掌点头,快步去了。不片刻,取了一片花瓣来。僧护法道:“此子奇形,天玑可善视之,勿令他走进邪道,以亵我今日相救之心。”天玑子拜谢道:“大护法之言甚善。弟子将奉令而行。”僧护法点头道:“花瓣交给你们,我还要坐关,就不多说了。”令玉阳真人将花瓣交付,自关了门入内去了。
天玑子和紫阳子两人取了花瓣,不敢耽搁,急忙回天玑殿来。那优昙婆罗花乃是老祖从道祖处请来栽培天山,所谓百毒可祛,神妙之极,紫阳子亲自煎药,把花瓣化在十种名药中煎熬成一碗,给那孩子服下。那孩子吃了汤药,果然一日日寒毒渐去,渐渐好转。天玑子命他逐个拜谢八殿殿主救命之恩,亲自送了八殿殿主离山,回来果按紫阳子之言,将天玑殿秘传神功“紫府真气”的练法和口诀传了那孩子。因此故节,取天山剑派大业长久,流传不息之意,将那孩子收在门下,并为他取个单名“胤”字,按他家姓不改,名为元胤,是为天玑殿第九位弟子。
再说天玑子将“紫府真气”这门变化繁复的内功心法传给了元胤,元胤心灵福至,一望便知,一通百通,非一日可尽。那“紫府真气”乃是锤炼真气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内家气功之一,修炼者先练“大周天搬运”,使真气从丹田向任、督、冲三脉分两支而上行背、肩、颈而至“玉枕”,然后真气越过头顶“百会”,五路上行,与全身真气大会于“膻中”,再分主从,还于丹田,入窍归元。如此循环一周,丹田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紫府真气”练到火候,便能化除丹田残留的寒毒。元胤依法修练两年有余,丹田“紫气”渐有小成,但体内寒毒残余仍胶固于经络,非但无法化除,寒毒发作,所受煎熬也是一日比一日厉害。这两年之中,天玑子走遍天山,到处为他找寻灵丹妙药,百年的人参、成形的首乌、雪山茯苓等珍奇之物,也不知给他吃了多少,但始终有如石投大海,残余寒毒的去除更是举步维艰。天玑子和他门下几位弟子见他日渐憔悴,心中无不黯然,心想这位来历不凡的小师弟,尽管吃了优昙婆罗花的花瓣,终于还是无法保住性命。
这日天玑子收拾心情,强打精神,来考校元胤和众弟子的修炼状况,正逢元胤身上寒毒发作,直痛到脸色煞白,痛楚难当,数次晕厥。他咬牙强忍,只咬得上下口唇伤痕斑斑,而且阴寒侵袭,日甚一日,一次发作得比一次更为厉害。天玑子暗暗心酸,几乎下泪。元胤醒来,见天玑子满脸漠然,神似痴呆,忙坐起来安慰天玑子道:“师父,你不用难过,弟子死了之后,反倒轻松了师父,可不是好?”天玑子心中一痛,道:“你别这么说。你要知道,你是十世先天修成的灵体转世托生,日后兴复天山旧业,你责任重大,为师无论如何都会想法救你。”元胤道:“弟子想,师父传授给我的‘紫府真气’神功,若也能传给师兄师姐们,那便好了。”天玑子大为好奇,问道:“为何?”元胤道:“师兄师姐们若也能修炼这门功夫,弟子死后,就不怕兴复天山门户的大计无法实现了。”
天玑子摇头苦笑,道:“‘紫府真气’乃是老祖所传,非到等闲,不能修炼。给你练,那是要为你去除体内寒毒之用,别无他法。”心中一动道:“这孩子明知自己性命将要不保,居然还想着要让我把‘紫府真气’神功传授给其他的师兄师姐,这番心地,也确是侠义中人的无私本色,可见我当日救他,决无弊处。”心忧他寒毒如何去除,心头烦闷又起,道:“我看你练功勤谨,也算辛苦。不若你今日不用练功,去后山散散心吧!”元胤愕然道:“练功当勤,弟子责无旁贷,不敢浪费了师父一番心血,师父为何让我去游玩?”
慕雪瑶在旁道:“你每天埋头苦练,又有何用?迟早还不是个死!?爹爹的安排,自然有他这么安排的道理,你就去吧!”天玑子横了女儿一眼,喝道:“小贱人胡说!元胤,你去吧。肚子饿了就回来吃饭,明日再来练功不迟。”元胤心地忠厚,并不把师姐慕雪瑶的嘲讽放在心上,但见师父语气坚决,不敢再说,辞了师父和师兄师姐,信步往后山而来。他一到后山,果觉神清气爽,蔚蓝的天空似乎就在头顶触手可及,清泉叮咚,花木摇曳,草树芬芳,阳光普照,登高一望,天山群峰飘渺云雾之间,峰顶如剑如戟,端的是山河壮阔,美不胜收。他是个没甚城府的性子,见了这样的美景,不禁陶醉其中,竟将自己身上的伤痛,通通忘诸脑后了。他在后山转了一回,饱览秀色,转眼一望,但见一条小路通向林中,左右两旁树林茂密,一块巨石古怪嶙峋,怪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见那石头长得奇怪,心中道:“后山之上,平日绝少人迹,这条小路路上光秃,显见曾有人在此出没,我且进去看看有什么玄机?”心念打定,拔步而行。要知他心性聪明,心知自己不久就要丧命,更无些儿惧怕之心,又见那小路蜿蜒曲折,元胤左看右看,心道:“此地静谧,若是将来有命能练成一身绝学,再得师父许可,将此处开辟成我练功之所,那是最好不过,端的鸟语花香,动静并存。”远望云海,但见团团白云翻来覆去,变化万端,心中感慨道:“我若能逃过死劫,将道法练到如白云般变幻无穷,可谓道之极也!”偶然抬头,忽见绿叶丛中一团红影倏地闪过,心中一惊,连忙跟上去一看,但见远远一个红色人影,正缓缓攀上一处绝壁。他心中好奇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跑到天玑殿的后山来了?”待要好好问她一问,分花拂柳,到了那崖壁之下。
但见那红衣人竟然是个身材高挑、刚健婀娜兼而有之、腰间缠着一个布袋的少女,于是大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闯到我们后山来?”那少女岂防崖下有人?吃了一惊,手脚一软,哎呀一声,竟从半空掉了下来。那崖下都是坚硬无比的赭麻石,这一掉下,必然筋碎骨折,元胤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托,正托在那女子腰间,只觉触手绵软之极,扑通一声,那少女连人带袋将他压倒在地,将他压得眼冒金星。那女子气呼呼地跳了起来,怒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我是玉衡殿的二弟子袁灵枢,别偷偷摸摸地跑到人家身后鬼叫好不好?差点被你害死!”
元胤跌了个头晕眼花,好容易才站起身来,被她抢白一通,正要说话,却见她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容貌美丽无比,他的大师姐慕雪瑶已算一位漂亮的女子,而眼前这红衣女子竟比他的大师姐慕雪瑶不知好看多少倍,心中一荡,竟然不知说什么好。那红衣女子袁灵枢见他只顾看着自己,轻嗔薄怒道:“咦,你这小呆子,我问你话来着,你光顾着看我什么?你是谁?”
元胤自觉失态,忙道:“我是天玑殿弟子元胤。”
袁灵枢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元胤?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魔头打了一掌的小病鬼呀!原来你忙着养病去毒,很少出门,怪道不认识我。这崖壁上产一种果子名叫龙果,是我师父的鸾鸟经常要吃的食物。最近鸾鸟把龙果都吃光了,这回轮到我来采果子。你师父是我师父的俗家亲兄长,你不知道吧?所以这个地方我们玉衡殿的弟子可以来,但别派的弟子必须要经过通报通传才行,知道了吧?都怪你,不是你叫我吓我,我把那个果子也摘下来了!不理你了!我过两天再来采它!”伸手一点元胤的额头:“不许这么盯着女孩子看,小呆子!”噗哧一笑,蹦蹦跳跳地走了。元胤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弯道上,不由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心中忽然一笑道:“自我懂事以来,一直认为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到了天山剑派,我心中最美丽的女子变成了大师姐,而这位袁师姐,看上去比慕师姐还要漂亮得多呢!”耳根竟有些发烧起来。
他目送着袁灵枢离开,慢慢走了回来,眼光一瞥,忽见路边隐隐有毫光闪烁,心中奇怪道:“咦?这是什么东西?”伸手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拨开深草,近前一看,但见两块大石的石缝中,毫光忽隐忽现。那两块大石棱角紧紧咬在一处,毫光从两块大石紧咬之间的一处缝隙当中放出。元胤年方十五,少年的心性,心中好奇,凑过头去一看,但见那蓝光闪烁所在,是一颗光隐隐的状若鹅卵大小的珠子,正静静躺在草丛之中。他好奇心起,尽力伸手去够,哪知那珠子宛如生根在地一般,元胤用尽全身之力,竟是拿不起来。
元胤心中奇怪,道:“这珠子明明就在这草地之上,重量总不比那两块大石还重,为何我竟拿不起来?”
原来他是不知,眼前这颗形如鹅卵、毫光隐隐的珠子,原是大有来历。原来沧海桑田三万六千年一个变化,上天玄都紫府剧烈震荡,“天藏”中收藏“二十四定海天珠”的宝椟倾覆,“二十四定海天珠”竟尔掉落凡间。此珠事关重大,玄都紫府十万金仙四处搜寻,也未见踪迹,谁也不知二十四定海天珠中的一颗竟然鬼使神差般掉在了天山之巅。也正是合该元胤与此珠有缘,天玑子一句让他到后山游玩的话,却让他无意与这道家门中的无上之宝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二十四定海天珠”后三十万年化二十四诸天之物、无所不破的道门第一法宝,元胤肉骨凡胎,未至修仙大道,如何搬得动诸天之重?
元胤取不动地上的珠子,反倒将自己累出一身大汗,坐在一边,看着那珠子依旧放出淡淡毫光,心道:“师父曾说天山之上奇珍异宝,俯拾皆是。我拿不动这珠子,也许该我与它无缘。也罢。就将它留在此处算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正要起身离开,忽见那珠子不但放出毫光,竟渐渐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来。元胤吓了一跳道:“这珠子我虽然拿不走,但它宝光莹莹,自不是件凡物。若是起火烧毁,未免可惜。”急忙飞奔到小路另一面的水潭边,脱下衣裳放在水潭中润湿,又飞奔回来,将衣服中的水分挤出,淋在那珠子之上。果然水流所至,那珠子渐渐便不再冒烟,蓝色毫光,比先前更盛。不禁大乐道:“你是一颗不会说话的珠儿,也知没得水喝会渴得冒烟?”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那珠子道:“珠儿珠儿,我要回家了,明日得空再来看你。”竟对那珠子连拜三拜,拍了拍身上泥土,走回天玑殿来。
他回到天玑殿后殿中,见殿角平时吃饭用的桌上放着一大碗米饭和三样小菜并有一小壶酒,心道:“大家都吃完了么?”方觉腹中饥饿,狼吞虎咽,吃了酒饭,无所事事,当下回到自己的房中,沉沉睡去。
他不知“定海天珠”乃是道门重宝,镇压三界,生自玄黄,极有灵性,能辨正邪。若有缘人近它,便会与此人结下不解之缘。盘古天王未曾开天辟地时,曾以此珠之光照耀混沌,后来天地初判,此珠随盘古天王身躯化为山河大地,散落四方。后三万六千年沧海变化,此珠碎片放射毫光,光照天际,射冲斗府,竟冲上女娲娘娘的玄微宫来。女娲娘娘神通广大,知重宝现世,心中大喜,禀明天帝,亲下凡间,收拾神珠残片,以补天石粉将此珠重新煅炼成型,一颗大珠从此化成了二十四颗小珠,收藏在“天藏”之中。三十万年后二十四定海天珠化佛门二十四诸天,便由此而来。元胤不知此珠来历,更不知此珠神妙之处,吃过饭后便去休息,竟将此珠忘却不置了。哪知这“二十四定海天珠”乃是神异之物,见到元胤,便以元胤为“新主”,日后左右相随元胤身边,连天玑子等人也都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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