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山里山外(1)(1 / 1)
僧护法点头微笑道:“管八岐纵然小气,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也小气,不过小气归小气,倒是正派中人,不会失了信义,本座暂且信你一回。依你之见,当如何取回此人的魂魄?”
茯苓仙认做是他答应令元胤传经,喜不自胜,哪里还有丝毫隐瞒?连忙道:“我知他魂魄不在此间,远在万里之遥的西方小须弥山中。正因为有道门高人在彼处镇压,方能保得住他魂魄不至受损,至于你们能不能把他魂魄完整取回,老夫就无法得知了。”僧护法手抚长须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道家门中,于纵放魂魄之术,手段过于刚烈,远不及佛门仁慈温和。你虽是山精变化修炼成人,以你的道行自然无法去得了佛门广大之地。”令元胤道:“你去南方走一走如何?”
元胤抱拳道:“谨遵台命。不过弟子要如何寻找师伯魂魄?”
僧护法沉吟半晌,道:“我当年成道时,曾与一位菩萨座下弟子有些交情,这位弟子便是七大剑派中的极禅剑派的三位护法之一。你带我的信物去见他,他看在往日的交情,定然全力帮你。不过自古佛、道门槛过深,两家面和心不合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此去当善处之,不可伤了两家和气。你的沧海神剑被我收在魇殿之中,待你做了这件功劳回来,我将沧海神剑还你,召集天山剑派弟子为你正名,自然无人再敢有半句啰嗦。你师伯的九凝寒冰刺也是一把宝剑,你便带它去吧。”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紫红色的木珠递给元胤,道:“这串紫火珠乃是我的那位朋友分别时送给我的,以此为信,他一看便知你的来历。”
袁灵枢道:“请护法大师允我一道前去。”
僧护法与玉凌霜对视一眼,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也好。你们两个情谊切切,路上有个相互照应也好。”袁灵枢玉面一红,连忙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玉凌霜道:“我在此地修行多年,吸风饮露,洞中并无适合你们带在路上用的食物干粮,倒有些金锭,你们出山之后,往山下林芝镇去兑换些银两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两人谢了玉凌霜,便急着启程。僧护法又道:“既是两人同去,这把短剑,就交给女娃娃使用吧。元胤,你冤屈未雪,一路上不要过分招摇,明白了么?”元胤拱手应命,僧护法把掘自地底的短剑交给了袁灵枢,九凝寒冰刺付于元胤之手,两人便在洞中与三人告辞,驾起剑光飞出山谷,直下天山来。
两人片刻之间下了天山,到了林芝镇上。元胤携着袁灵枢的手儿,感慨万分地道:“当年我险些被魔教妖人抓走,是师父在这镇上将我救下,带我上山,教了我一身武功道法,只是这次他和玉衡师叔下山捉拿盗走老祖剑印的叛徒,也不知此刻到了哪里。”袁灵枢依着他的肩膀,温言劝他,道:“天玑师叔定然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既然山下没有他们的消息,就是个好消息,说明他们还没遇见危难。”元胤点头道:“你说的是。”两人一道走进路边一座酒肆,先将金锭在柜上兑换了银钱,叫了三四个小菜一壶淡酒,两人吃了一回。袁灵枢道:“我们直接就往西方去么?”
元胤点头道:“护法大师的朋友在西方小须弥山,我们当然直接去西方拜访他。若是师伯魂魄不在,我们再另想他法不迟。”袁灵枢点头道:“也好。”两人会了帐出门,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双双念动咒语,驾着剑光,向西一路疾驰。等闲三万里遥远,两人在山间飞行,四日上,两人在云端远远望见一片翠绿,果见得西方庄严佛国,是处皆有好风光,端的是风景旖旎,秀色无边。两人无心浏览胜景,就在一座山头按落剑光,向一个土著问明了小须弥山所在,寻处打尖吃饭,又再急急上路。
且说那小须弥山乃西方奇秀,高出云表,峰峦异状,其数有九,宛若佛国须弥芥子之形,当地名曰小须弥山,乃是上古仙人修仙炼道的殊胜之地。昔人谓西方山水多奇,而小须弥山尤胜,委实不虚。加以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气象万千,风景尤为幽奇,虽不比天山山高万仞上达青霄,但钟灵毓秀,造化神奇,却着实令元胤与袁灵枢两人眼界大开。加上西方地大物博人烟稠密,所产之物阜积如山,但凡到了小须弥山中,往往便令人大有乐不思故土之心。元胤与袁灵枢捏着隐身法在云端远远望见山路之上奉香朝拜者宛如虫攒蚁集,知是小须弥山地界到了,选一处无人之所按下剑光云头,落下地来,叹道:“若他日无事时静坐此山之中,诵一两卷《道德》,何其乐哉!”
这时已经暮烟四起,瞑色苍苍,袁灵枢道:“如此江山,何时才能返吾家故物?”两人互相矛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在山路上走着,远远望见前面山林中隐隐有炊烟升起,道:“天色已晚,我们且去那边借宿,待明日再去寻访大护法的友人。”袁灵枢点头道:“好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路来。
两人正在前行,忽见远远树林中,走出一人来,月光之下,但见那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却是砍柴归来。远远见了元胤与袁灵枢两人,便道:“两位少年从哪里来?”元胤两人见他笑容满面,鹤发童颜,不免生出些亲近之心,连忙施礼道:“我们从天山而来,前来此地拜访故旧。请问老仙翁,这小须弥山上,可有个名叫‘飞云坳’的所在么?”那老者倒吃了一惊,旋即笑道:“难怪两位满身风尘。若是寻那飞云坳时,两位便走错了路了。飞云坳乃是小须弥山回首峰必经之路,这里是小须弥山北面,与飞云坳两地相隔有三百多里呢!天色已晚,山中气候清寒,不可露宿,两位少年跟我来罢!老朽的家就在前面来。”两人大喜,忙拱手道:“多谢老仙翁惠赐。”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天底下哪个顶着房子走路哩!过了这段山路,前面便是山居,粗茶淡饭,老朽管够。”
两人暗暗道:“不想此间民心淳朴至此。”元胤问道:“老仙翁,如今世道可太平么?”老者皱眉道:“两位少年有所不知,山外闹成一团糟咱们寻常百姓管不着,但进了此山,那便是平静安康,凶狠歹人,等闲不敢进山来的。”袁灵枢大奇道:“老人家此言何意?”那老者笑道:“谁不知此山乃是佛祖弘法之所?佛祖庇佑众生,那是无有不灵的,凶残霸道之辈,但入此山,怀着杀人害命的心,佛祖必定点化于他,令他改恶从善,从此不敢恣意妄为,再有怙恶不悛者,森严佛法惩戒于他,令他苦堕轮回,永世不得超生,灵验之极呢!我老朽只因家中有九十老母须得奉养,否则早便住庙随修去了!”
元胤道:“我们正打算在此多住些时日呢。老仙翁领路辛苦,房饭钱我们照数开发与你,多多打搅了。”老者听闻此言,急忙称谢道:“言重,言重!只是山居简陋,恐怕两位不甚称心而已。”三人边说边走,渐渐走近一座茅屋。
那老者才打开栅栏门,只见茅屋里出来一个小童,年约十一二岁,头上梳了两个双丫角,穿着一身青布短衫裤。见老者带了人来,便迎上前来说道:“周大爷,是山外来的客人么?”那老者笑答道:“正是。天色晚了,两位远客错了住宿,要到我这里来借宿几日。”那小童道:“爹爹前日进山采了些药命我送来给老太太用的。既然周大爷家里有客人,我明日再来。”元胤见那小童口齿伶俐,暗暗喜欢,轻轻拍了拍他脑袋,让他出门去了。三人进了屋,但见虽是竹篱茅舍,却收拾得干净雅洁。又出来一位老太太,见有客人,连忙前来招呼。老者笑呵呵地道:“老婆子,咱们家还有什么好吃的?”那老太太笑了笑道:“无外乎山村野菜,只恐怠慢了贵客。”入内取了三副碗著,切了一大盘腊肉和一碟豆腐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并两大碗饭来,请元胤与灵枢两人上座,自己老夫妇在横头侧身相陪。老者呵呵笑道:“粗茶淡饭,招待远客,只恐不周,只这点酒,乃是山间清泉与本地所产稻米酿造,老少咸宜,女子也堪用得。两位请用一点酒吧。”那老太太又到后面去端出三碗汤面,一盘泡菜出来。元胤见老夫妇俩招待非常殷勤,愈加喜欢,不住道谢。一面用些酒菜,便问道:“老神仙高姓大名?在此间住了多久了?”老者笑道:“我本家姓李,乃是陇西人氏,只因老家连岁大凶,颗粒无收,只得收拾家小,间关万里,搬来此间居住。我家原本也有些田亩,离了家乡后,生活十分贫苦,没奈何,只得在此山中打猎种菜为生,我老婆子与山外的大户人家做些浆洗活计,勉强度日。不过西方民风极朴,但凡有甚难处,只管开口,并不要回报,四处都有人帮忙,因此我全家来到此地不过三年,倒比在家乡时生活得反还更好了些,思忖年纪高大,膝下无子,也就断了落叶归根回归陇西的心思。”元胤与灵枢听了这番话,暗暗欢喜:“西域一带,民风剽悍,却不及此处了!”
李老点头道:“小哥说的倒是没错。但不知小哥万里来此,有什么紧要的事么?”元胤绝不敢将追查玄真子魂魄之事说出来,只改口说:“我们是西域天山剑派的弟子,奉上师之命,前来拜访上师一位老友,此乃其一;又上师年轻时曾游小须弥山,年轻醉酒,将一件东西遗失山中,当时大约只记得那东西掉落的地方所在,却不知还能否能找得着,上师年纪还在老仙翁之上,因此动了心思,令我两人好好寻它一寻,若是寻不着倒也罢了,寻得着时,便算就死,也足心安,因此我两个身负重托,不敢轻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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